宋词里最苍凉的雨声,却有生命不可承受之重
2023/3/28 来源:不详治疗白癜风的药物 http://m.39.net/baidianfeng/a_4688851.html
蒋捷是宋元易代之际的著名词人,他亲身经历了朝代更替,感受到了国破家不存的亡国之痛。元易宋后,蒋捷拒绝与新朝合作,选择自我封闭,凭其坚毅人格流浪江湖。
蒋捷的词作以抒发故国之思和亡国之痛为主,是对特定时代背景下个人生存困境的思考。词人在生计艰难中追逐理想,徘徊感慨,并以细腻的心思在漂泊流浪的生活中,写出了许多构思精巧、惆怅悲凉的作品,蒋捷也被称作乱世的悲情词人。
蒋捷的词,语言通俗近乎白话,但又独标一格,风格鲜明,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。例如他非常著名的《一剪梅舟过吴江》:“何日归家洗客袍?银字笙调,心字香烧。流光容易把人抛,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。”词人移情入景,以淡墨写浓情,语言典雅通俗,却有生命不可承受之重。因为这首词,蒋捷有了一个绰号“樱桃进士蒋捷”。
蒋捷出生于显贵人家,童年和青年时期虽在漂泊,但还算衣食无忧。南宋灭亡后,他拒不仕元,在隐居和辗转漂泊中寂寥度日。他的词作没有正面反应时代巨变的作品,而是委婉曲折以“带把旧家风景,写成闲话”的方式,坚守着自己的艺术追求和精神家园。
蒋捷晚年隐居于竹山,修篱种菊,不问世事。安定富足的童年生活已是如烟往事,达则兼济天下的政治理想如梦幻泡影,灰飞烟灭。词人在困窘的生活中,听风听雨,虚掷岁月。他曾经写过一首《虞美人听雨》,这几乎成为宋词里最苍凉的雨声。全词如下:
虞美人听雨
少年听雨歌楼上,红烛昏罗帐。壮年听雨客舟中,江阔云低,断雁叫西风。
而今听雨僧庐下,鬓已星星也。悲欢离合总无情,一任阶前,点滴到天明。
上片“少年听雨歌楼上。红烛昏罗帐。壮年听雨客舟中,江阔云低,断雁叫西风”。词人起笔于少年,似乎想以时间为经,以“听雨”为纬,把自己人生的经历细腻勾勒出来。
古人说:“花有重开日,人无再少年”。词人在上阕分别以“少年”“壮年”为时间轴,来回首一生经历。曾经的少年,不知愁为何物,日日歌楼舞榭,在红烛罗帐里,听风听雨,昏昏度日。少年听雨,雨在楼外,也在少年心外。
转眼就是壮年,还没有来得及扛起肩上重任,时间就倏忽而过。雨还是曾经的雨,只是换了一个听雨的地方。曾经的红烛罗帐变成了江阔云低,西风雁叫。词人把时间的轴拉开得太迅疾,一下子从少年到了壮年,场景壮阔,风起云涌,壮怀激烈。此时的雨在舟中,也在心中。
如果说少年听雨是“硬说愁”的闲适,那么“壮年听雨客舟中”,就有了颠簸流浪之苦,紧接着“江阔云低”和“红烛罗帐”形成鲜明反差,说明词人人生处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已是壮年的词人,眼见国之将亡,战乱不断,孤苦飘零,犹如“断雁叫西风”。
词的下片“而今听雨僧庐下。鬓已星星也。悲欢离合总无情,一任阶前,点滴到天明。”下片起笔依然是一个时间副词“而今”,随着词人的镜头又一转,仿佛穿越一般,从少年、壮年来到了暮年。
晚年的词人经历了南宋灭亡,索性隐居家乡宜兴,在太湖竹山上如僧侣一般,结庐山林,安贫乐道,清苦度日。江山易主,词人却坚守内心的民族气节,叹息“相看只有山如旧。叹浮云,本是无心,也成苍狗”。
如今两鬓染霜,如繁星点点,时光如梭,人间事,不过是悲欢离合。词人僧庐听雨,无力改变历史的经纬,更无力扭转时间的长轴,唯一能做的,就是感受这来自时光隧道的雨声,点点滴滴,落在台阶,一夜听雨,直到天明。此时的雨直接敲击着词人的心灵,在词人心底激起无数涟漪。
词人在这首《虞美人》中,如时空轮转一般,分别从三个时空写出了听雨的人生况味。在上片的“少年与歌楼”中,少年似在听雨,但耳边是雨,心里却是歌楼舞榭。这一场雨,就仅仅是自然界的一场雨而已,无需放在心上,这是少年“见山只是山”的客观写照,是“有我之境”的写法,“我”在“雨”之上,是年少轻狂的排他性。
而到了“壮年与客舟”的时空中,词人客舟听雨,听到的却是雁叫西风的凄凉。此时的“雨”还是雨,却又不是期盼的那场雨。词人有了自己主观情感投射,“见山不是山”,见“雨”也就不是“雨”了。雨里多少有了人生的磨砺,涵盖了无限的凄凉与壮烈。“我”这个主体和“他”这个社会之间,充满了矛盾挣扎,这一场雨,或如甘泉,涤荡身心。
而在下片的“暮年与僧庐”的时空中,词人已经摆脱了少年听雨的心无旁骛和壮年听雨的心底波澜,来到了暮年听雨的心归自然。没有了“我”这个主体,也没有“他”这个客体,主客一体,物我相忘,“我”即是“物”,“物”也即是“我”,自然造化,山还是山,水还是水,雨也还是雨。这是“有我”之境到“无我”之境的升华,所以尾句说“一任阶前,点滴到天明。”
词人放任自己在雨中求索,就像庄周之于蝶,是庄周梦见了蝴蝶,还是蝴蝶梦见庄周,或者,庄周就是蝴蝶,蝴蝶就是庄周。
时空轮转中,词人为读者呈现出人生的三个不同时期,以三个场景构建了人生三幅画面,代表了人生的三种境况。“少年听雨歌楼上”的快意,“壮年听雨客舟中”中的蹉跎,“而今听雨僧庐下”的释怀,正好形成了一条人生抛物线。
少年向往诗和远方,志存高远,蓄意待发,却不管不顾,心气极高,很难成就一番事业。壮年背负家国责任,任重道远,却客舟他乡,颠沛流离,很难改变当下状况,做不到富则兼济天下,只能穷则独善其身。暮年垂垂老矣,只能敛性自顾,无暇顾他,在一己之庐中,以平常心静听风雨,静观内心,“我”就是雨,“雨”就是我,主体与客体合二为一。
雨,历来是文人墨客寄情寓意的意象之一,可寄相思,可寄离愁,而蒋捷这首听雨之词《虞美人》独树一帜,在听雨中体味出人生三个阶段的不同境界和人生况味,并最终升华为尊道自然、听凭自然的境界,读来无限苍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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