繁星乡戏
2022/6/3 来源:不详图
视觉中国春三月里的一天,文超叔在老家群里吆喝道:阳丰街起会了,都回来看戏呀。我一听,心中顿时有潮起,想起了一些有关乡戏的事。 会,由戏而起。农闲时节,乡下戏班会受邀到各地去唱戏,曲剧、豫剧、越调、二夹弦等,都是我乡人所喜闻乐见的剧种。戏像一块磁铁,它能把十里八乡的人都吸引过去。对此,民间有顺口溜:想起前春二十八,县城东关起会了,套着驴,牵着马,领着她姨和她妈,七大妗子八大姨,领的都是她一家……这顺口溜诙谐地描绘了起会时的热闹与兴奋,说是女眷多,但其实,现场男人也不少,他们很多也都会唱戏。 人多的地方,商机也多。小商贩、手艺人,民间歌舞团、杂技团……都会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,使其形成一个热闹繁华的盛会。这盛会的核心,是戏。 阳丰街起戏,通常会有两台,东一台,西一台,打擂,看谁台子前人多。那场面,真是喜气又热闹。 看戏,会看的看个门道;不会看的,看个热闹。大学时,曾听一师弟讲,他之所以文字功底不错,全是因为他小时爱听戏看戏的缘故。而且,他也会唱,如今是一位会唱戏的大学教授。 很显然,我这师弟是会看门道的人。而我,则是那个典型的、只会看热闹的人。我所 与我一同看戏的小伙伴叫娟子,和我同岁,她也是会看门道的人,会字正腔圆地唱,最终将曲剧唱成了自己的终生爱好。 在我的回忆里,乡戏是无声的,像卓别林的默片,因为不会唱,配不上声。逢此时,我就会把娟子或乡人们的戏段翻出来,听上几遍。 一天,我听戏时女儿走了过来,问我在听啥。我把耳机给她,问,能听懂不?她说,当然能咯,这是河南戏,以前太姥姥给我听过的。她的太姥姥,即我的祖母。 那几年,每逢春节回家,祖母就喜欢在她的大床上叠一个漂亮暖和的被窝,让我和女儿睡在她旁边。 在我们洗刷完毕坐到被窝后,祖母就开始请我们看戏。女儿是个活泼的皮娃,但因敬重并喜欢太姥姥,却也陪得很认真。我听不懂,通常很快就睡着。一觉醒来,发现女儿还在聚精会神地看,祖母却已经眯着眼了,让人一时分不清谁是真戏迷。 祖父在世时,祖母是不看戏的。她总是很早就睡,轻微地打着鼾,像个孩子似的,睡得很香,祖父看电视都影响不到她。祖父一走,她就睡不着了,需要戏来抚慰她,想让我们陪她。 戏,乡人生命中的母音,它能带来最熟悉最贴心的安慰。 如今,因为疫情,我已经两年没有回去了,故而,当听到阳丰起戏时,真想回家啊。开上老爸的敞篷三蹦子,拉上祖母,穿过菜花田,穿过桃花林,去听锣鼓咚锵,看桃花旦……正想着时,忽又听说,为防疫,戏没起来。敢情是,我的故乡和我一起,做了一场有关戏的梦。
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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